For fear, love, and complexity.

“路这么长,又这么难,仍要前行。”
 

【柚天】如履 11

*请勿上升真人

*双向暗恋

 

 

金博洋看到微信的时候,伦敦下了一场雨,久违的盛大,是即将到来的五月的序幕。

他站在窗边,凝视四处蔓延的铅灰色阴云,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还有街边小店的遮雨棚开出的花,任由自己陷入神游。

如果他还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此时他大概已经失望地哀叹自己的坏运气,然后在床上打滚了。但现在,他并不因此对这段旅行感到遗憾,虽然他对伦敦春季糟糕的天气实在兴不起半点喜欢。沉郁的天色,晕着泥水的石砖,以及无所不在的潮湿空气,湿冷多变的气候让青年难以忍受,那种不适如跗骨之蛆,在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滑动。不过旅行不就是这样吗,离开呆得太久甚至无聊的地方,到另一个不那么习惯、不那么舒适的地方去,陌生的环境、变换的气候、微妙的不适感,新鲜而刺激。

金博洋生长在哈尔滨,四季不能算平均,也至少称得上分明。后来他搬去北京训练,除了参加比赛或冰演时偶尔会飞去世界各地,余下大部分时间都欣然消磨在天高气朗爽利旷达的地方。正当他考虑要不要更改旅行计划、到其他某个阳光灿烂的地方去的时候,金杨发来微信,告诉他邮寄给隋文静的礼物已经收到了。

哦天,他寄出那个包裹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金博洋为国际快递的效率翻了个白眼。

你来我往地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之后,他又想起那个关于“米兰杯”的邀请。

“这次文静姐去不去米兰?”

去,能不去吗,能比一场是一场了。金博洋感觉他江哥好像是吃错了什么,话里话外透着股莫名其妙的丧。

简直像猝不及防吞了一大口朝天椒,又呛又生无可恋。

他把心里那点犹豫暂时压了一压,把“跟他对呛”的优先级调到了最高。这哥们瞎说什么呢,先出生三年难道是为了让你学胡扯的吗?

结果金杨根本没兴趣跟他菜鸡互啄,简单粗暴地把球踢飞了,然后直接撞倒了门将。

“想了就过来看看。”违规球员站起来,淡定得仿佛刚才只是扑过去逮了一只鸡,“再说你总邮化妆品算怎么回事,你挑的那口红颜色你姐又不喜欢。”

按理说金博洋该炸毛了,说什么也不能被人把审美按在地上揉搓啊。可金杨这话说得也太家常了,淡而无趣,偏偏让他心里踏实。他一下子又成了花样滑冰队里刚满二十岁的活泼泼的“小不点”了,休息时就坐到冰场的软挡板上,皮起来就趴在上面打个滚,谁都能揉揉他,谁都乐意逗逗他,哥哥姐姐们喜欢他,也把他当作一个优秀的选手,尊重他。

金博洋叹了口气,头一次为人类的长情感到一点儿“甜蜜的忧伤”。

“当然。”他想,“当然了。”

 

 

他把金杨晾在一边,订了张票。

雨幕如织,好在天总会放晴的。

 

 

走出机场时,金博洋深深吸了一口气。

温暖,柔润,五月的米兰与伦敦有着天差地别的气候。清晨的风卷着青草和湿润的泥土的淡腥气,清新而不恼人的味道,阳光靓丽得让人舍不得进入室内。

这才是春天啊。金博洋脚步轻快,几乎要飘起来。

取了行李,刚把手机开机,金杨的电话就打过来。

“喂?”他一手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另一手拎着背包,艰难地用三根手指“夹”住手机,放到耳边。

“老铁!”那边嗓门欢快地一亮,吓得他一句方言就蹦出来。

“哎呀妈呀戈米沙!”

行李转盘边等待行李的外国人纷纷一脸莫名地看过来,金博洋一缩脖子,灰溜溜地吐了吐舌头。

“老铁你到了吧?”电话那边,精通三国语言的“高智商艺术家”兀自高兴,“什么时候能过来啊?我们等会儿就上冰练习啦!”

刚到刚到。金博洋被他愁完了,坐在长椅上直揉眉头,试图快刀斩乱麻。你怎么在这儿接电话啊?江哥呢?

戈米沙也莫名其妙。老铁,我是新节目的编舞啊,当然可以跟来看看。

啊,是吗。金博洋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穴居人,两耳不闻洞外事,一心只想画岩画。说起来咱俩好久没见了。

不是好久,是特别久了,之前在俄罗斯就只呆了一天,再往前数,上一回正式见面也是在米兰。戈米沙就笑。老铁,缘分啊!

金博洋跟着他笑,心底有一丝微不足道的怅然慢慢泛上来。

上一次见面是北京奥运会之前,大奖赛把其中一站设在米兰,那是金博洋整个赛季唯一一场没能发挥好的比赛,幸好自由滑《卧虎藏龙》稳得住,险而又险地勾住了铜牌的尾巴尖,把教练吓出一身冷汗。

他下了冰场去休息,头发逃脱了发胶的桎梏,乱糟糟地散在额头,不像李慕白,反倒像玉娇龙。他坐在一边闷着头喘气,觉得米兰可能是跟他八字不合。

退场的时候遇见个胡子拉碴的戈米沙,金博洋才发现还有跟米兰更不合的。

平昌周期之后,米兰世锦赛结束,没过多久,戈米沙就退役了,转入幕后当编舞。

他自己编舞很久了,踏上冰场,自编自演,更是将节目内涵抒发得淋漓尽致,那时候总有人夸他编舞厉害,他的身边不缺乏掌声。

谁知道,当他完全转入幕后才发现,编舞不是个那么……随性的工作。

以前,他给自己编舞,身法意相通,每一个跳跃每一个旋转,肢体讲述无声的故事。可是其他运动员都有自己的风格,也有自己的喜好,并不总能理解他对乐曲的感情,也不总能接受他的编排。戈米沙不怕与人交流,但年轻人不习惯迁就,那让他感觉辜负了乐曲,还有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东西。

说到底,人与人总是不同的。

他不想再留在米兰了。

那半年他总是失眠,整夜整夜地躺在地板上,透过窗户向外,看这个世界。

但是看多久也没用,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给你才华,但不给你天才;给你艺术家的品格,但不给你拥护者的庇荫;让你渴望创作、不甘安稳,却始终无法成为一流的、广为接受的;它给你无限敏锐的感知力,然后让你在这种远超旁人的敏感中保持清醒,扪心自问,陷入迷茫,寻求出路。

两个不顺的人相约喝了点酒,默默无语,前路如何坎坷,都要自己走,好友能提供的,也只剩下“祝你好运”。

你什么时候来啊?戈米沙那边传来喧嚷的人声,他提高了嗓门。下午还有你江哥的练习,来看吗?

金博洋笑着拒绝了。我刚到,你们就不能让我歇一歇?还有没有人权。

“反正明天就比赛了,你跟文静姐说一声,我直接去看她们碾压全场。”

 

 

挂了电话,金博洋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就看消息栏一亮。

羽生结弦给他发了短信,可能也试过通电话,只不过当时他正与戈米沙聊着,没接通。

“博洋君到了吧?我们什么时候见面比较方便呢?(*/ω\*)”

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句末那个讨好似的颜文字,金博洋的心情轻快起来。

“明天下午吧,两点钟,米兰大教堂见。”

 

 

 TBC


*日常觉得自己垃圾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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