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fear, love, and complexity.

“路这么长,又这么难,仍要前行。”
 

【柚天】如履 05

*请勿上升真人

*双向暗恋


与羽生结弦相反,金博洋正揪着一头乱毛后悔不迭。


“我就差把关心写在脸上,然后给他拨一通情深意切的视频电话了!”卫生间里,他哀怨地瞪着镜子里自己那一脑袋活像被谁蹂躏了的毛,“简直像个刚满二十岁一见到偶像就兴奋得语无伦次的小迷弟!”

他生怕羽生结弦觉得这隔着六个小时突如其来的关心奇怪而冒昧,虽然明知木已成舟,还是纠结得百爪挠心。

“其实‘注意休息’这种话实在算不上过分亲密吧?”他一边将洗脸池放满水,一边孜孜不倦地给自己洗脑,“这种话谁都会说啊,羽生肯定不会觉得突兀吧?”

要是隋文静听见了这自问自答式的蠢问题,估计能招手让他坐下,然后一巴掌呼在他头上,让他去治治四周跳小王子那珍贵的脑子。

可什么能治得好“关心则乱”呢?

明明喜欢到心里五味杂陈,却还能和人家相处得像是泛泛之交,就这一点来说,离开了冰场的小王子还是相当有能耐。


青年叹了口气,稍微冷静了点,也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过敏式的傻——反应过度也应该去看脑子吗?他心烦意乱地把翘着乱毛的脑袋埋进水里揉了揉,然后接连捧起几把凉水泼在了脸上。

“这样不行啊,小子。”他双手撑着洗手台,闭上眼保持静默。刚才还神气活现刷存在感的头发全湿了,刘海蔫蔫地搭在额头上,水就顺着发丝蜿蜒而下。薄薄的眼皮下面,眼珠轻轻一动,一滴水珠从眼角流星般划落,掠过鼻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水盆中。“别忘了与羽生结弦相处的原则,你自己总结的。”

可以让他知道你的崇拜、你的敬佩,乃至你的野心与嫉妒。

但不要让他知道你对他的那点复杂心思。


真正算起来,金博洋的“复杂心思”觉醒得还挺早。

十八九岁的时候,他还是少年心性,像只半大的幼虎,只能意识到自己把羽生当偶像,敬佩着,又带点跃跃欲试。升组之后,两个人慢慢成了能说得上话的朋友,那时候他只知道自己还挺喜欢和羽生玩闹——到这里也没什么。

第一次参加冬奥会之后,有一天早上醒来,金博洋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一开始他说不出是怎么“不对劲”,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不对劲,但这个念头就是猛地窜进了他的脑袋,霸道地侵占了他的情感神经,又或许它本来就藏在那里,经年累月,终于一朝在他脑袋里开出了花。

又疼又美的一朵……狗尾巴草。


其实羽生已经退役了,他们的关系又真的算不上很熟稔,两个人隔着一小时时差、两片海洋与两千四百公里,金博洋完全可以不管不顾地去表白,哪怕被拒绝之后真的难以平复,顶了天就是至死不见罢了,何况曾经坦率,足以求一个无愧于心。

 可当金杨问他为什么不去的时候,他沉默了很久:“我想我接受不了拒绝。” 

那时候金杨觉得他太骄傲了。他自认为羽生不会接受,于是干脆将这感情缄于唇齿,等待岁月将它掩埋。他不开口,就不会接受自己不想要的结果,似乎就是守住了自己的尊严。

可他把这话给隋文静说起时,一向大大咧咧的姑娘竟倏地感到一阵鼻酸,脑电波奇迹般地与她老铁有了那么一点重合:“江哥,我觉得他这话可能未必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她觉得金博洋是把这份感情当作薛定谔的那只猫。

在不打开盒子的前提下,没有人能确定猫的生死。猫是否还活着,取决于打开盒盖的那一秒猫的状态。因此,此刻盒子里的猫既是活的,又是死的。

金博洋喜欢羽生结弦,但比起听到羽生结弦的拒绝,他宁愿把这份感情装进盒子、盖好盒盖,抱在怀里,视若珍宝,却不肯打开。

仿佛这样,他就既被接受了,又已被拒绝。

他像是同时被上帝与撒旦的手牵住,上有天堂,下有地狱,而他为了一个羽生结弦,自困人间。


在之后的几天里,金博洋没有再与羽生结弦通过消息。

那天清晨那个有些不受控制的短信让他多少生出些逃避的意思,好在羽生应该也正忙着应付媒体、保持了沉默,让他得以把那些纷杂缠绕的思绪抛在脑后、随性而悠闲地游览这座名城——他自己认为的。

事实上,羽生结弦的主动联系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他就算再怎么调节、把它们团起来塞到心脏的一角,但那就像按平桌面上的木茬,乍一看是完好无损,可时不时的就要翘起来刺他一下。

“你赢了。”有时候他走在冰封雪飘的路上,兴致高昂地东瞧西看,与羽生有关的东西却忽然袭击了他的脑海,这时金博洋就会咬牙切齿地想,“你真的招惹到我了,但愿你是真的有什么想法。”

到处白雪皑皑,可他还是在圣彼得堡逛了不少好去处——这不包括他去涅瓦河边的那一次。阿芙乐尔号的船舷上挂满了冰凌,甲板上连人影都没有,而他明明把自己裹得像一头熊,还是被寒风冻得缩成一只毛球,再看空荡荡的四周简直像在嘲笑他这个唯一的游客,差点委屈得要哭。

后来他就学乖了,反正园林和夏宫肯定是没得看,那不如选些室内项目。他临时起意,上网搜索马林斯基剧院的演出,居然真的搞到一张票。那晚上演《天鹅湖》,是他学舞时自己也练习过几次的片段,一身洁白的女领舞踮起脚尖灵巧旋转、向空中轻盈一跃,裙摆翻飞间,他仿佛看见了随风轻摆的羽毛。

临走前的两天他全部空出来,逛涅瓦大街。4.5公里的冰雪道路对于一个还不习惯穿着衣服就已经负重五斤的人来说——即使他是个运动员,的确有点惨无人道。幸好金博洋走着走着就钻进沿路的博物馆、音乐厅,甚至还在一间图书馆里看了会儿书——架的构造和室内设计,算作休息,所以走到喀山大教堂时还不觉得累。

喀山教堂的侧面相当壮观。金博洋转到正面,推门而入时一愣——街上人不多,可能是都聚到这里了。教堂里很安静,于是哭泣的声音便格外清晰。他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教堂的穹顶很高,仰望时更显得空旷,让人错觉有什么在高远的地方静静注视自己。外面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在面对烛火低声啜泣的人们身上,让一句又一句哀痛的呢喃也显得温暖。金博洋站在原地,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痛苦的力量如此震撼,世界上还有那么多苦难,没有救赎,只好寄托。


离开前,金博洋如约将整理好的旅行记录发送给羽生结弦。坐在机场的椅子上,他咬着嘴唇犹豫再三,还是多发了一条短信,啰啰嗦嗦地讲些“俄罗斯天气很冷,听房东说夏天也不热,你以后要来记得多穿衣服”之类的话,暗戳戳地把一句之前还避之不及的“你最近忙不忙,要注意休息”裹在中间,假装是随口一问。

“天哪。”关机的前一秒,他把自己翻来覆去地鄙视了一遍,“这可真没出息。”


TBC

狗尾巴草的意思是“暗恋”。

我是真的曾经差点在俄罗斯被冻成狗熊。



评论(18)
热度(300)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夜渡迷津 | Powered by LOFTER